小說王耽美小說網

第26章 舊事

關燈
聶雲漢倆人不知有個臭小子在替他們發愁, 沈沈睡著,直到被烤肉香給喚醒。

萬裏風和戴雁聲捉了幾只野兔和野雞,清理幹凈之後架起火堆,烤得滋滋流油。

他們出野外慣了, 每個人身上都會用小瓶裝著幾味佐料, 向羽書撒了一點辣椒面和鹽上去, 頓時香飄十裏。

聶雲漢先醒的,聞到香味之後立刻眼放綠光, 餓狼般地撲到火堆前,從向羽書手裏奪了一只雞大腿,遞給了隨後跟上來的卓應閑。

向羽書氣壞了:“漢哥!你又搶我的!”

“阿閑今天立功了, 自然要有獎勵。”聶雲漢笑嘻嘻地說,“一只雞有兩條腿,又不會短了你的。”

他好意思搶,卓應閑不好意思接, 連連往外推:“我不要,還是給羽書吧。”

聶雲漢毫不客氣地把雞腿往他嘴上一碰,耍賴道:“碰到了, 就是你的!一家人客氣什麽!我來給羽書再掰一條!”

向羽書驚恐地伸手護住另一條雞腿,也不怕被下面火苗燎了衣角:“用不著!我自己來!”

卓應閑無奈, 只好接過雞腿,看著聶雲漢又去跟萬裏風搶兔子肉,獻寶似地放在寬大的樹葉上遞到自己跟前, 又想想剛剛蓋在身上的衣服,心裏暖融融的。

他一邊吃, 一邊看聶雲漢他們又爭又搶地吃東西,無端就覺得開心。

身邊有人陪伴的感覺真好, 即便刀頭舔血,即便亡命天涯,也一點也不覺得孤單。

大家風卷殘雲地吃著烤肉,聶雲漢便道:“接下來咱們暫時分道。左哥你們四個先去五陵渡,觀察一下情況,我和阿閑去拂沙縣,看看被他關起來的那個鐵鶴衛,再到五陵渡跟你們會合。”

提起那個鐵鶴衛,卓應閑還有點記掛,不知此人現在如何了,也不知那個懶漢把他照顧得怎麽樣。

畢竟這人是無辜的,將人家私扣這麽久已經不妥,萬一有個好歹,他心裏過意不去。

但是他又擔心,聶雲漢原意是要將人滅口,現在和他一起去,不會真的要痛下殺手吧?

可卓應閑猶豫再三,仍是不敢問,怕聶雲漢認為他太過軟弱。

幾人收拾停當,離去前,聶雲漢把戴雁聲拉到一邊,低聲問:“你那裏有沒有能消除記憶的藥?”

戴雁聲神色一凜:“你不會又要対阿閑……”

“瞎扯,那怎麽會!”聶雲漢道,“阿閑心軟,定不肯殺那鐵鶴衛滅口,我想那人也的確無辜,沒必要奪人性命。可要是放了他,他必然會返回朝廷告狀,這一來咱們免不了麻煩,所以還是能消了他記憶最好。”

“明白。但我不是神仙,沒有那種恰好能消除這段記憶的靈藥。”戴雁聲道,“藥有兩種,一種讓他徹底忘記自己姓甚名誰,這輩子從新來過。另一種會讓他忘記近半年的記憶,但有可能將來會慢慢記起。你要哪種?”

聶雲漢幹脆道:“阿閑定是想著將傷害降到最小,那人就算之後想起來,那時対我們未必還有影響,第二種便好。”

戴雁聲回到馬前,從掛在馬背上的布包裏取出藥箱,在裏頭一通翻找,拿出一個白色小瓷瓶遞給聶雲漢,叮囑道:“瓶裏有小勺,藥粉三勺即可。”

聶雲漢看著小瓷瓶上的標簽,紅底黑字寫著“黃粱夢”,笑道:“你這黃粱一夢,可不見得是個好夢。”

戴雁聲冷聲道:“好夢又怎樣,還不是虛幻。還是噩夢好,醒來發現一切都沒變,才令人心安。”

“嘖,有道理。”聶雲漢把藥瓶裝進腰上掛著的布袋裏,轉念一想,又道,“那第一種藥叫什麽?”

“浮生散。”

“‘浮生若夢,為歡幾何?’散了也罷。”聶雲漢突然嘆道,“戴爺你給這些藥取名倒是別出心裁。記得還有兩種毒,一個叫‘醉芙蓉’,一個叫‘離人淚’。”

那麽美的詞句,那麽兇的殺意。

戴雁聲斜睨著他:“廢話恁多,想要‘浮生散’?”

聶雲漢嘿嘿一笑:“覺得留著備用也不錯,勝過殺人滅口。”

“想要便說,少繞彎子。”戴雁聲低頭從藥箱取出一個棕色瓷瓶,丟進他懷中,“藥粉一勺即可。”

聶雲漢端詳著瓶上“浮生散”三個字,神情有些陰郁。

戴雁聲整理好行囊,翻身上馬,回頭看他還在發楞,低頭叫了他一聲:“老聶。”

“嗯?”

“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麽,但是想叮囑你一句,‘浮生散’無藥可解,忘了就是忘了,剖開頭顱挖出腦仁也找不回記憶。別因為有了這個就縱著自己,逃避責任。”

聶雲漢看著他冷若冰霜的臉,喉頭一哽:“……你把我當什麽人了?”

戴雁聲刀鋒般的目光刮過他的臉:“人都會趨利避害,我既怕你畏首畏尾,又怕你傷人自傷。”

“行了,你今天廢話也不少,趕緊上路吧。”聶雲漢不想跟他剖析內心,拍了拍他的馬屁股,收好棕色小瓶,後退幾步,沖前邊左橫秋等人揮了揮手。

卓應閑正站在馬兒旁邊,替它梳理鬢毛,餵它野果吃,這時也向他們揮手作別。

馬蹄聲漸遠,聶雲漢回頭看了眼駿馬旁邊長身而立的青年,剛剛被戴雁聲那一席話激起的心中萬丈波濤霎時歸於平靜。

不知道那個棺材臉在擔心什麽,他聶雲漢是那樣的人麽?就算哪天壓抑不住感情,真要跟阿閑怎樣的話,也得人家願意才行。

如若……如若真的兩情相悅,那他必然要負責到底,絕不會辦什麽臨時反悔、給人灌藥抹去記憶的事!

卓應閑見聶雲漢站在原地發楞,沖他喊了一聲:“漢哥,咱們走麽?”

聶雲漢笑著向他走去:“走!”

拂沙縣離此地不遠,他們不打算住店,只在路上輪流休息,好盡早趕到那裏。

卓應閑対這附近地形頗為熟悉,兩人很快上了大路,在途經小鎮中稍作休整,買了幾件換洗衣裳,備了些幹糧,繼續上路。

鎮上的路比較狹窄,不便跑馬,聶雲漢牽著馬,與卓應閑並行。

這個鎮子雖然小,但街上人來人往,頗為熱鬧,也不知道是不是趕上了什麽市集,周遭都是做生意的小販,叫賣聲不絕於耳,対路人賣力招攬,既熱情又鮮活。

聶雲漢許久都不怎麽見市井圖畫,每逢看到這些,那平日裏被遮掩著、藏進了骨血裏的頹喪都會被沖淡許多,心情也會變得好起來。

因為這些畫面讓他覺得,即便老皇帝対他們刻薄寡恩又如何,他們是為了大曜的百姓而浴血奮戰,只要能為這些人換來平安寧靜的生活,他們的付出總是值得的。

走著走著,迎面微風帶來一股牲畜的腥臊味,聶雲漢便知附近應該是有馬市。他想再買匹馬,免得兩人擠在一起,令卓應閑不舒服,但剛一開口,這個提議被便被対方否決了。

“一匹普通馬也要十多兩銀子,我看你是吃飽了撐的。”相處多日,卓應閑対他是越來越不客氣,沒好氣地瞅他一眼,“有多難受?我忍得了,你不行?”

好心被當成驢肝肺,聶雲漢倒是沒火,他挺喜歡卓應閑跟他拌嘴,除了自己可能存在某些奇怪的傾向之外,至少這說明対方不再把他當外人。

況且想說什麽便說什麽的卓應閑,比起初見時那個為了扮演好鐵鶴衛角色、處處端著繃著的人要可愛得多。

聶雲漢訕訕道:“這不是怕你遭罪嗎?”

卓應閑也知道自己剛才那句脫口而出的話有那麽一點點過分,好聲好氣道:“這有什麽遭罪的,我以前也常騎馬。接下來要找人、要打聽消息,用錢的地方不少,咱們能省則省。”

“阿閑,你還真像個精打細算的小媳婦。”

“你是不當家不知柴米貴。”卓應閑的重點沒落在“小媳婦”三個字上,倒是想起了自己那個浪蕩師父,“跟我師父一樣,都不知道他以前是怎麽過活的。”

說到這,聶雲漢便好奇問道:“你師父一個清修之人,是怎麽遇上你的?他又是如何救你出來的?必不是正經掏銀子贖你出來吧?”

“師父才不是清修之人,他是個老不修。”師父可愛又可恨,卓應閑每每想起他那可恨的一面,都會氣得額頭青筋暴跳,“他愛喝花酒聽人唱曲兒,窮的時候連酒錢都要賒賬。”

“他……他去的也是南風館?”聶雲漢倒是沒想到雲虛子還好這口。

這是個假道士麽?

“師父男色女色均不近,他就是愛聽曲兒,巧了我那間‘柳心苑’新請來了一個小唱,特別會唱曲兒。那人貌極美,聲音清麗婉轉,比女子唱得調還高,很快名聲遠播,我師父就慕名前來了。”卓應閑說起這事兒,臉色有點陰沈,“但師父欠酒錢的舊債沒清,老鴇不讓他進,還讓護院把他打了一頓,叫他還錢。”

“可我師父賊心不死,想從後院翻進來,就遇上了我。那會兒我……我也在練嗓子。”

要做小倌也不是那麽容易,詩詞歌賦要懂一點,舞蹈、唱曲兒也算是看家本領,再往多裏說,酒量、賭技都得練,十八般武藝俱全,才好哄得客人高興,多多打賞。

“那個小唱就是憑著唱曲兒的本事才能賣藝不賣身,我當時就想像他一樣,好好學唱,期望將來能以此來保護自己。”

卓應閑還記得,十二歲的自己站在後院水缸邊,把教習教的小曲剛唱完一遍,就聽見院墻頭上傳來幾下掌聲,他一回頭,便見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,趴在瓦片上沖他樂。

那中年人也算英俊,笑起來更是親切,明明私翻人家院墻不是什麽光明磊落之事,他卻做得頗為坦蕩,叫這囿於風月之地的孩童頓時沒了防備心。

中年人輕盈地從墻頭跳下來,眉開眼笑看著他道:“你是誰家的小公子,怎麽會在這種地方?”

小阿閑瞪著大大的眼睛,一時不知如何回答,只見那中年人伏低身子,輕輕摸了摸他的發頂:“是不是被人拐來的?”

一句話勾起傷心事,小阿閑眼圈頓時紅了:“不是,是我爹把我賣到這兒的。”

“造孽喲!真是可憐。”中年人站直,腰桿筆挺,他負手而立,也不知道想了什麽,突然問道,“你要不想留在這兒,我能帶你出去。願意跟我走麽?”

哭也哭過,鬧也鬧過,也曾偷偷逃跑過,但每次都會被護院像拎小雞仔一樣地抓回來,接著便是一頓毒打,小阿閑認了命,再不敢奢望“自由”二字。

而此刻,中年人站在他面前,神祗一般,毫不吝惜地向他提供了這樣的機會,他沒能一瞬間做出決定,不是因為懷疑対方的用意,而是不相信這是真的。

就在他猶疑之際,院子裏進來了一個婢女,看見那中年人,便尖叫一聲跑了出去。

中年人知道她是去叫人了,便向小阿閑伸出手,催促道:“來不及了,你到底跟不跟我走?”

院外傳來護院粗重的腳步聲,小阿閑再也不敢猶豫,伸手抓住中年人粗糙的大掌:“我走!”

接著他便身體騰空,原來是那人將他抱了起來,輕輕一跳便翻過院墻,向遠處奔去。

小阿閑緊緊摟著中年人的脖子,在顛簸中望著那個燈火通明的小院越來越遠,最終消失在他的視野裏,他如同劫後餘生一般,眼淚奪眶而出。

聶雲漢聽了這番講述,微微皺眉:“你是個小孩,當時沒多想我能理解,可他怎麽就隨隨便便救了你,當真毫無顧忌?”

卓應閑這才板著臉道:“師父向來腦子一熱就愛幹荒唐事,這也是我後來才知道的。他當時救我原因有兩個,一是氣不過老鴇不讓他進門聽曲兒,他就要搞破壞,二是覺得我當時嗓子好,帶回去當個徒弟,偶爾唱幾句給他聽,不用花錢還自在。”

“哈哈哈哈哈,這麽一說,你們師徒倆脾氣還真是相近,倒也算得了他的真傳!”聶雲漢忍不住笑道。

“這便是近墨者黑吧。”卓應閑倒也不辯駁,坦然認下自己也是個楞貨這個事實。

“後來呢?你怎麽認他做師父的?”

“當日我不知道他是個修道之人,因為他還要臉,去柳心苑的時候沒穿道袍——他帶著我一路狂奔,離開當地,回了文州。進了清心觀,我才知道他是道士,當時就更不怕了。”

“在柳心苑待了兩年,雖然不曾接過客,但察言觀色的本事還是有的,我一眼就看出來他沒打算留我。所以還沒等他吭聲,我就跪下來求他收留。師父人雖然有點神經質,但到底還是善良心軟,最後就把我留下了。”

聶雲漢看看卓應閑那稍顯不自然的神色,笑道:“恐怕沒這麽簡單吧,是不是你給他洗衣燒飯照顧得他自在,他才舍不得趕你走?”

“起初是這樣,但後來就不是了。”卓應閑瞪他一眼,他不愛聽別人詆毀他師父。

即便師父再不好,也是救了他命的人,就算是放浪形骸,也只有自己能說,別人都不行!

聶雲漢明白他的心思,機智地挽救了一句:“那當然,別管是不是一時沖動,他能出手相救,就說明是個心善之人,自然是不忍你流落街頭不管你的。”

果然,此話一出,卓應閑面色稍霽。

聶雲漢心裏狂笑,這人雖然表面看起來愛生氣,但是好哄得很,只要一句話戳進心口窩裏,也絲毫不拿喬,頓時就能雲開霧散。

兩人出了城,重新上馬,一會兒馬跑起來顛簸,卓應閑很自然地抓住了聶雲漢的腰帶。

那其實不是收攏衣袍的腰帶,而是“赤蚺”的用具之一,有點像前朝的蹀躞帶,四指寬的牛皮,上頭打了一排小眼,掛著一溜布袋,布袋裏分別裝了隨時可能會用的東西,有醫藥、暗器、毒丸等等,這條腰帶被他們稱為“百川帶”,取“海納百川”之意。

“対了阿閑。”聶雲漢偏頭問他,“你說名字是你師父起的,之前你叫什麽?”

“我爹沒給我取大名,只有我娘給我取的乳名,她叫我小弦兒,因為我抓周的時候抓了弓弦。”卓應閑在他背後低聲道,“我爹嗤之以鼻,我娘卻很高興,她覺得男兒能為國出征是無上榮耀,不過我家不是軍戶,可能也與戰場無緣了。”

聶雲漢聽了頗為驕傲:“你娘應該會很喜歡我。”

卓應閑沒做聲,聶雲漢才意識到不対,這話好像有點歧義,趕緊轉換話題找補。

“啊……那個我是說,你娘堪比岳母,那什麽……”話一出口更覺不対,他莫名口幹舌燥,“我是說前朝岳王爺的母親,岳母刺字、盡忠報國,不是那個意思……”

好像越解釋越亂,聶雲漢著實郁悶,也不再費口舌,輕輕嘆了口氣,接著便聽見身後那個人忍不住發出了“吃吃”的笑聲,不光笑,還笑得渾身發抖。

聶雲漢扭過身,見卓應閑正抿著嘴,笑得雙頰白裏透紅,平日裏圓圓的貓兒眼笑成兩輪彎月,這笑容太過美好,宛如陽光下一朵盛開的鮮花,肆無忌憚地散發著魅力。

桃花春色暖先開,明媚誰人不看來。

一時間,聶雲漢難以抑制地心跳加速,他定定地看著卓應閑,竟然移不開眼。

卓應閑笑得眼淚都出來了,見聶雲漢盯著他傻看,雙手推著他的肩膀把他轉過去:“漢哥你真是……想太多,対敵時也是這麽先自亂陣腳麽?”

聶雲漢訕訕,心道幸虧敵人不是你,恐怕一個美男計我就殉國了。

又趕了一天的路,兩人在日暮四合時分到了拂沙縣,在卓應閑的指引下,到了一處村落,很快便找到了那個懶漢家,大門沒鎖,一推就開了。

卓應閑輕聲喚道:“馮兄弟,你在家嗎?”

屋內還沒點燈,想必是沒有人。

聶雲漢把馬拴在門口,嫌棄地四下打量。

這人果然是個懶漢,若說別家也不怎麽光鮮,至少把自己家門和院裏都打掃得幹幹凈凈,可這懶漢院裏雜草叢生,院墻上堆滿了鳥屎,猛一看就像荒廢已久似的。

“沒人?”聶雲漢抱著胳膊問道。

卓應閑回頭看他,點點頭:“可能還沒回來。”

聶雲漢嗤笑:“一個連自家宅院都不打掃的懶漢,有什麽事在外面忙到日落還不回家?不如咱們進去看看,反正也不進屋——你不說那鐵鶴衛在他家地窖麽?”

“那也行。”卓應閑猶豫了一下才答應。

聶雲漢跨進院子,走在前頭,徑直往後院走去。

卓應閑跟在他身邊,期期艾艾地開口:“漢哥,我覺得……還是不要傷他性命……”

懶漢家院不大,屋後一棵老樹,一眼井,靠院墻處一排雞窩棚,早已空置多時,沒有任何活物動靜。

然而此時聶雲漢突然神色一凜,伸手護住他:“先別過去!”

卓應閑一句話沒說完,被活活噎回了喉嚨裏,眼前那一幕令他張大了嘴,說不出話來。

——那懶漢躺在樹下,大半個身子被樹葉、幹草蓋著,脖頸處有道深深的血痕,早已死去多時!

作者有話要說:

原句為“而浮生若夢,為歡幾何?”,出自李白《春夜宴桃李園序》

“桃花春色暖先開,明媚誰人不看來。”出自周樸《桃花》

百川帶其實就是工具腰帶~

本站無廣告,永久域名(danmei.twking.cc)